2013年10月31日

劄記隨筆七 路逢斜雨

徐凝《憶揚州》:「天下三分明月夜,二分無賴是揚州」。在臺北也有異曲同工之妙,山山野野偌大的一塊島上,雨水卻恰似獨鍾於這一隅似的,寓居北臺灣日久,不知不覺間也跟雨有了些默契。

十月的最後一日,出門前聽報導說颱風外圍環流影響,有雨。天空連綿著無窮無盡的灰與白,這巨大的、不勻稱的簾幕籠罩著整個城市,阻絕了湛藍蒼穹與陽光熹照,抬頭所見,一逕透著光的灰與白。 

行走於人行道上,路樹悽悽,涼甚。一抬頭,斜灑的雨滴撲面而來,這是連綿陣雨的嚆矢,一絲一灑,在視野中逐漸放大,出其不意,這從天而降的不速之客們便輕輕浥上透明的鏡片,在鏡片表面踢踏著獨一無二的舞曲。曾有猜字聯:「凍雨洒窗,東兩點西三點;切瓜分客,左七刀上八刀。」而今道上逢微雨,洒鏡非洒窗、濕衣不濕意。雨水洒鏡,想來不過稀疏平常,然而能悠閒舒敞地欣賞,期待著下一波雨韻的節奏,卻也別有一番趣味。 

冊裡雨水不寂寞,文裡文外兩樣情。自古洎今,數不清文學名篇風風雨雨、雨雨風風,羅織多少感人故事、抒發多少墨客幽情。雨的場景,可歌可淒、可情可怨,以景興情,幻化出不少豪情、點綴著若許遐思。在文學上,雨實在是功不可沒,少了雨的陪伴,彷若斷翮的鳥一樣不再完整。對我來說亦是如此,綜覽以往的詩文,有雨的場景還真不少,翻翻舊札,曾寫過這幾句:巧步方避攔路雨,迎頭偏揚挾雨風;簷下垂簾雨瀝瀝,簷上擊鈸聲清清。身處臺北,和雨的情緣還真不少! 

然而,在生活中,卻也時常有為雨所困的無奈,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,即使身處現代,雨具、代步工具蔚然,而雨留客仍然常見。出門無傘而雨驟降,全身溼透而躁難驅;或延誤行程,或摻及心情。 

最近余常在徐步回寓之際而細雨始飄,不知是不是近家心更靜,抑或是無事勞形的舒暢,此時無傘益何妨,就迎迓著飄落雨滴,任其滋潤肌膚。以此般所見,雨實在令人又愛又恨,然細思索,是愛是恨,端看心境而定。人說相由心生,對事物的感覺亦由心生,若有蘇子「莫聽穿林打葉聲,何妨吟嘯且徐行。」的豁達,那縱使雨落身軀、衣衫濡濕,也是在俯仰之間體會不期而遇的愜意,那麼,是晴是雨又如何?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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